医史文化

明代《滇南本草》的价值和贡献

2025/05/29 17:41

     兰茂(1397—1470年),字廷秀,号止庵,又号玄壶子、和光道人、洞天风月子等,祖籍河南洛阳,生于云南昆明,明代医药学家、音韵学家、诗人、理学家、教育家。兰茂撰著的《滇南本草》是中国存世最早的一部地方性本草著作,具有广泛的学术影响力。

滇中隐士撰著医书

兰茂自幼聪慧,好学深思,淹通经史,穷究术数,潜心理学,精研诸家学问,熟识诗书音律,诗文皆有较高造诣。他秉性淡泊,终身未踏科举考场。他以“止庵”“止轩”为其轩名,又以“止庵”为己号,表明隐身民间、无心求取功名的心迹。正如他在《玄壶诗》中所说:“功名利禄,非儒者志。”青年时期以后,他潜心启蒙教育,设馆授徒,同时积极总结自己的学习、研究心得,以著书立说为乐事。

据明代周季凤(1464—1528年)纂修的《云南志》记述,兰茂的著述共有19种。清代嘉庆年间袁文典、袁文揆合辑的《滇南诗略》,说及兰茂在“兵燹之后,著述散失”。兰茂流传下来的著述,有《玄壶集》《止庵吟稿》《安边策条》《韵略易通》《声律发蒙》,及南曲杂剧《性天风月通玄记》、医药著作《滇南本草》《医门揽要》等。

兰茂的前半生,主要精力用在采药行医、撰著医书方面。他自幼就对辨识草药、学习医药知识有着浓厚的兴趣,后因母亲患病,发奋钻研医药之学,成为当地的名医。他经常离家外出,跋山涉水,行走于云南各地,在村舍四野考察和采集药草,收集民间医家的医方妙术,并在自身的行医实践中进行检验。兰茂将从云南各地采获的药材种子种植在嵩明的秀嵩山上,人们称此山为“药灵山”。经过约30年的积累,兰茂参照本草典籍的体例,于正统年间(1436—1449年)撰成《滇南本草》一书。

关于《滇南本草》的撰著宗旨,兰茂在该书自序中写道:“余幼酷好本草,考其性味,辨地理之情形,察脉络之往来,独滇南则不同也。盖滇南乃昆仑之总脉也,而又达于西天之地,故有逆水绕之,往往奇花异草产于滇域,而人不识。余留心数年,审辨数品仙草,合滇中蔬菜草木种种性情,并著《医门揽要》二卷。特救民病以传后世,为永远济世之策。后有学者以诚求之,切不可心矢大利,而泯救病之心。若能刻存善念,利吾救人,自有神天默佑,获福非浅。凡行医者,合脉理参悟,其应如响。然凡奇花异草,切勿轻传匪人,慎之慎之。”

《医门揽要》作为《滇南本草》的姊妹篇,荟萃了兰茂行医数十年的临证经验。该书上卷为望、闻、问、切四诊总则,下卷为内外科诸病及附方,全书文字精炼,要言不烦,握医学之大端,揽医门之精要。

《滇南本草》流传版本

《滇南本草》撰成后,四五百年间被一抄再抄、一印再印。明代和清代,有多种手抄本传世,有的手抄本在内容上对原抄本有所增补。

清代初年云南刊刻本《滇南本草》是现今存世最早的印刷版本。书中无序跋,刊刻者、刊刻年份均不可考。此书收载药材280种,没有配图。医学家、医史学家龙伯坚所编《现存本草书录》(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年)载曰:“《滇南本草》三卷,清初云南刊本(即云南丛书祖本)。”据《中国大百科全书》第三版网络版记述,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、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庋藏此书。

清代光绪十三年(1887年),由昆明书坊务本堂刊刻印刷的《滇南草本》,是《滇南本草》传播最广、存世最多的印刷版本。对《滇南本草》手抄本进行校勘重订的2位医家传人,是兰茂当年门生管群蕃、管群仁的第九代孙管暄、管浚。《滇南草本》付梓前,管暄已经离世,管浚在重刊本序中记述了此书的校订过程:“考滇南杨林兰先生者,于滇中所产之灵药百草,无不备极精研,区类辨性,绘为图形,注为书集……余家有残篇,奈年远代湮,不无废坏。余长兄暄于癸酉年春,向里人中寻访旧存,互相校对,亲为抄补,此书乃为之全备。但私之于己,其获益有限,不如公之于世,其为利甚薄也。余念及此,因重订之。”管暄的搜集、抄补工作始于1873年,到1887年刊印成书,经历了14个年头。该书共5卷4册,前3卷3册《滇南草本》载药458种,后面所附《医门揽要》为2卷1册。

民国时期,先后有两种《滇南本草》印刷版本问世。1914年,云南图书馆聘任学者赵藩为总纂编选的“云南丛书”,将《滇南本草》列为子部之十五,以清代初年刊刻本为祖本重新刊刻此书。1937年,上海世界书局据务本堂本出版《滇南本草》铅印本。

新中国成立后,有关部门更加重视在研究的基础上对《滇南本草》进行考证和整理。1958年,云南省卫生厅组织专业人员进行《滇南本草》的整理,于1959年完成第一卷,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。1973年,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和云南省药物研究所专业人员联手,重新启动《滇南本草》的整理工作,1975年出版第一卷修订本,1977年、1978年分别出版第二卷、第三卷,全书总计收载药材518种。整理本以务本堂刻本和云南丛书刻本为主,参照其他版本,订正了过去因多次抄刻、增补以及版本残缺所造成的错误。

2013年,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“本草必读丛书”,共遴选10部本草典籍。其中,《滇南本草》以清代初年云南刊本作为底本,以务本堂本、上海世界书局铅印本、云南人民出版社铅印本作为对校本,重新进行了点校。

《滇南本草》药学贡献

《滇南本草》是一部在本草学史上具有特殊地位的本草典籍,其药学贡献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。

其一,《滇南本草》载录了大量云南地区的特有药材,展示了地域性药材资源。云南素有“植物王国”之称,植物药资源非常丰富,明代以前没有文献记载。《滇南本草》的成书时间比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(1578年)早一个多世纪。由于信息传播条件的限制,李时珍没有看到《滇南本草》这本书,也没有条件亲赴云南采集药材,因此《滇南本草》中载有许多种《本草纲目》未载药材。

按20世纪70年代的整理本《滇南本草》所载518种药材进行统计,约有半数为云南地方性的少数民族药材或民间草药,其中有以往本草典籍未载药材140多种,如灯盏花、臭灵丹、兰花双叶草、苦龙胆草、金铁锁、地不容等。

其二,《滇南本草》系统地整理、总结了明代以前云南地区多个少数民族防治疾病的用药经验。例如,用无花果治疗无名肿毒,用白果治疗咽喉18症,用野姜治疗9种胃病,用臭灵丹截疟等。该书将药材的性能、功效、主治、应用作为撰述的重点,体现了本草著述医药结合、突出应用的特点。

灯盏花又名灯盏细辛,是云南苗族、彝族、德昂族等少数民族的一种习用草药。《滇南本草》对于灯盏花药用功效的记载为当代研究者所验证,2005年版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》以“灯盏细辛(灯盏花)”之名予以收载。臭灵丹是傣医的一种常用草药,用于治疗炎症、疮痈肿毒等。2010年版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》以“臭灵丹草”之名予以收载。目前,臭灵丹草已经被用于加工成多种复方制剂,如灵丹草合剂、灵丹草胶囊、灵丹草片、灵丹草颗粒等。

《滇南本草》是一部具有特殊学术魅力的本草著作。20世纪40年代,对《滇南本草》的研究,开地方药材本草学考证的先河。吴征镒、蔡德惠、匡可任3位青年研究人员参与其事,于1943年编著完成《滇南本草图谱》(第一集)。该书收录《滇南本草》中记载的金铁锁、滇常山、白及、臭灵丹等26种药用植物,考证内容包括中文名、学名、分布地域、相关文献记载、药理解析,同时为每种植物绘制了外形图和解剖图。20世纪70年代以来出版的几种《滇南本草》整理本,均借鉴了《滇南本草图谱》撰著者的研究思路,重视每种药材的本草学考证。(王续琨  大连理工大学公共管理学院  吴 凯 云南中医药大学中医西学博物馆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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