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斌芳清心火化脾湿治天疱疮
2025/05/28 13:08
天疱疮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。患此病时,患者体内产生针对表皮细胞间连接蛋白的自身抗体,如抗桥粒芯糖蛋白抗体等,这些抗体与相应抗原结合后,激活一系列免疫反应,导致表皮细胞间连接破坏,从而形成水疱的严重症状。中医对于天疱疮的认识最早可追溯至隋朝《诸病源候论·疮病诸候》,其中提到“天疱疮者,其状如水疱,皮薄,摘破有水出,谓之天疱,由春时腠理开,风热所乘,有此疮”,明代陈实功《外科正宗・天泡第八十》言:“天泡者,乃心火妄动,脾湿随之。”指出天疱疮的发病与心火旺盛、脾湿内生有关,为清补化湿的治疗思路提供了理论依据,提示治疗时需清心火、化脾湿。
治疮四法
清热解毒
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:“诸痛痒疮,皆属于心。”心主火,天疱疮皮肤出现水疱、红肿、疼痛等症状,多由心火炽盛,或外感热毒之邪,蕴结于肌肤所致。热毒蕴结,燔灼气血,浸淫肌肤,发为疮疡水疱。运用清热解毒之法,可直折火势,清除体内热毒之邪。金银花、连翘、蒲公英、紫花地丁等清热解毒药物,能疏散风热,清热解毒,使热毒之邪得以消散,减轻局部红肿热痛症状,防止热毒进一步损伤气血和肌肤,从而控制天疱疮病情发展。
补气养血
“气为血之帅,血为气之母”,气血相互依存,相互为用。天疱疮患者因病程迁延,皮肤水疱破溃、渗液,耗伤气血,导致气血亏虚。且“正气存内,邪不可干”,正气虚弱则无力抗邪,易使病情反复。通过黄芪、人参、党参等补气药,可大补元气,增强机体的防御功能和脏腑功能活动,提高机体抵抗力,以抵御病邪。当归、熟地黄、白芍等养血药,滋养营血,补充患者因疾病损耗的阴血。气血充足,既能濡养肌肤,促进皮损愈合,又能使正气强盛,更好地抗御外邪,防止病情反复。
祛湿化浊
“诸湿肿满,皆属于脾”,脾主运化水湿,若脾失健运,水湿内停,蕴而化热,湿热熏蒸肌肤,可发为水疱、糜烂、渗出等症状。湿邪重浊黏滞,致病缠绵难愈,阻碍气机运行,影响气血流通。苍术、白术、茯苓、薏苡仁等健脾燥湿药物,可恢复脾胃运化功能,使水湿得以正常代谢。藿香、佩兰、砂仁等芳香化湿药,能宣化湿浊,醒脾开胃,使湿邪从表而解。泽泻、车前子等利水渗湿药,使湿邪从小便而去。通过祛湿化浊,可消除湿邪对机体的影响,改善皮肤水疱、糜烂、渗出等症状,促进病情好转。
疏风解表
风为百病之长,善行而数变,常与其他邪气合而致病。天疱疮发病过程中,风邪常与热毒、湿邪等相兼为患,侵袭肌表,使腠理开合失常,导致病情加重。《素问・阴阳应象大论》曰:“其在皮者,汗而发之。”羌活、防风、荆芥等疏风解表药物,能疏散肌表之风邪,使邪有出路。风邪得解,则可减轻其与热毒、湿邪相搏结的程度,缓解皮肤瘙痒、水疱等症状。同时,疏风解表药还可调节腠理开合,恢复卫气的正常功能,增强机体抵御外邪的能力。
验案举隅
现将曾斌芳治疗天疱疮验案一则整理分享如下。
王某,男,73岁,因“罹患系统性红斑狼疮,继而引发红斑性天疱疮5天”于2024年3月2日初诊。其头面部、胸背等部位出现边界清楚的圆形或椭圆形红斑,红斑颜色鲜红或暗红,大小不一,并在胸背部出现大片松弛性水疱,疱壁薄而透明,疱液稍浑浊。部分水泡破裂,形成糜烂面。患者自身痛痒难耐,夜不能寐,服用西药(具体不详)后效果不佳,遂求助于中医治疗。刻下:胸背部出现大片水疱,自觉痛痒甚,纳寐差。舌淡,苔黄微腻,脉细数。
诊断:天疱疮(气血两虚、湿热毒邪蕴结)。
处方用药:黄芪30g,当归9g,生地黄20g,白术9g,苍术9g,人参10g,金银花15g,连翘15g,羌活9g,牡丹皮9g,水牛角粉10g,地肤子10g,陈皮9g,砂仁6g,升麻7g。7剂,水煎服,日1剂,早晚饭后温服。
3月9日二诊:服上方后背疮疱消失,胸部疮疱明显减少,患者自身痛感较前明显减轻,瘙痒感较前稍有缓解。纳馨,夜寐可。舌淡,苔薄黄,脉数。守上方去金银花、升麻,加紫草9g、紫花地丁15g、桑白皮30g、制何首乌9g、苦参6g、芦根30g、桃仁9g。7剂,煎服法同上。
4月6日三诊:服上方后诸症明显减轻。纳寐馨。舌淡,苔薄,脉沉。守上方去白术、苍术、羌活,加青黛3g、白蒺藜9g。7剂,煎服法同上。
按 患者初诊时胸背部有大片水疱,痛痒难耐,纳寐不佳,舌淡,苔黄微腻,脉细数。中医素有“有诸内必形诸外”的整体观念,皮肤之疾常与脏腑气血失调相关。舌淡、脉细,为气血不足之征;苔黄微腻、脉数,提示湿热内蕴。此乃本虚标实之证,病位涉及心、脾、肺等脏腑。心主火,“诸痛痒疮,皆属于心”,火热之邪燔灼气血;脾主运化水湿,脾失健运则水湿内生,蕴而化热,熏蒸肌肤;肺主皮毛,外邪易通过皮毛犯肺,影响肺的宣发肃降,加重病情。
一诊以扶正祛邪为法立方。黄芪、人参、当归、生地黄补气养血,以扶正固本,培元御邪,此为“虚则补之”。金银花、连翘、水牛角粉、牡丹皮清热解毒凉血,针对热毒之邪,直折火势,使气血得以清宁。苍术、白术、陈皮、砂仁、地肤子祛湿化浊,恢复脾胃运化功能,杜绝湿邪内生,使湿邪从小便而去或从表而解。羌活疏风透邪,使邪有出路,升麻引药上行,直达病所,此为引经报使。全方扶正不恋邪,祛邪不伤正,体现了中医对正邪关系的精准把握。
二诊时,患者后背疮疱消失,胸部疮疱明显减少,痛感显著减轻,瘙痒稍有缓解,纳馨,夜寐可,舌淡,苔薄黄,脉数。此为药力彰显,病症趋愈,但仍有热毒未清、余邪未尽。故在原方基础上,去金银花、升麻,因热毒已去大半,无需过于发散;加入紫草、紫花地丁,二者皆为清热解毒之良药,紫草凉血活血,紫花地丁解毒消肿,进一步清解余毒。桑白皮泻肺平喘、利水消肿,肺主皮毛,泻肺有助于清除肌肤之邪。制何首乌补肝肾、益精血,久病必虚,进一步补充气血。苦参清热燥湿、杀虫止痒,针对瘙痒症状;芦根清热生津,防止热邪伤津。桃仁活血化瘀,使气血运行通畅,通则不痛不痒。此诊调整用药,紧扣病情变化,体现中医辨证论治的灵活性。
三诊,患者诸症明显减轻,纳寐馨,舌淡,苔薄,脉沉。说明病情已大为好转,湿邪基本得化,风邪已解。此时去白术、苍术、羌活,减少燥湿祛风之力,避免过用伤正。加青黛清热凉血、解毒消斑,白蒺藜平肝解郁、祛风止痒,进一步清解余毒,巩固疗效,防止病情反复。此为“衰其大半而止”,避免药物过度使用损伤正气,体现中医治疗中“中病即止”的理念。
纵观三次诊疗,曾斌芳始终秉持中医整体观念,全面考量患者病情;遵循辨证论治原则,根据每一阶段的症状、舌象、脉象变化,精准分析病机,灵活运用清、补、化、通诸法。急性期全力祛邪,恢复期着重扶正,前后有序,标本兼治。祛邪时注重不伤正,扶正时不忘清余邪,充分展现了中医治疗天疱疮的独特优势。(顾恒望 新疆医科大学中医学院 王 雯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医院)
(注: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。)